分卷阅读114_迷迭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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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114

  依然很严重,即便出发前找医生要了止痛药,但只要闭上眼,就能感觉到皮肉下面血管弹动的巨痛。

  刚才,为了在沈时晔面前表现如常,她忍痛,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。

  因为是去往寒冷的北方,她提前戴上了针织毛线帽和夹绒的挡风口罩和手套。沈时晔并不知道,在严严实实的衣物下面,她的额头、手心、四肢与后背遍布淤青与擦伤。她实在不耐烦、也没有精力再向他解释这些伤口的来龙去脉。

  她不想动,不想得起。

  他们还有一千天、一万天,时间的沙漏落尽的一天,飞走的花瓣总会重新落回他的手心。

  六个小时的辗转旅程,一路无话。到了地方,一辆库里南接上他们,后面跟着一辆加长林肯改制的灵车,车厢里填满了淡绿色的满天星,顾影将瓷罐放进中间。

  也算“衣锦还乡”。

  黄河沿岸的土俗,是将人葬在近河的高地上。车辆开到了山脚便不能再往上,必须徒步上山。村庄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在前面为他们引路,半眯着浑浊的眼珠望了望天际,“要下雪咯。走吧,快走!”

  天际是一片混沌的深青色,裸露的黄土地也被映得发暗,北风刮着耳际,的确是要下雪的模样。

  这样的风景是沈时晔陌生的。他并非没见过乡村,少年在英国时,他常常到郊外徒步。但英格兰的乡村,是田园牧歌,是鹅卵石小径、茅草屋顶、小花点缀的石墙、中世纪教堂、海滨的浪花声、热闹的茶室和酒吧。

  而这中国西北内陆,望去只有千沟万壑,荒凉而贫瘠。不知道,这里的人们究竟要怎样生活。

  老人手里抓着茅草,气喘吁吁爬着黄土坡,按照习俗,口中为顾德珍盖棺定论,“苦啊,苦啊……”

  老人自然而然将沈时晔当作死者的女婿,让他持纸幡,带死者过桥。

  “走吧,过了奈何桥,喝了孟婆汤,忘记苦痛,往生去吧!”老人直起腰,向空中洒了一把白纸做的花。

  白纸漫天,纷纷落地时,夹着新雪。雪粒像慢镜头,点点染白他们的黑色大衣。

  墓碑前,由顾影落下最后一捧土,然后是依次磕头。

  四个磕头,代表人的过去,现在,未来和往生。沈时晔没有澄清两个人的关系,在顾影之后,同样端端正正地执了礼。

  顾影抬手抚着墓碑上的刻字,那里写着——

  「一个女人,一位女儿,一位母亲。」

  她低声对地下的人说话,“前几天,我回到以前的家,看见小时候的一张照片,在河边,你和我都笑得好开心。原来我们也有过那么开怀大笑的时候啊,我好想知道那天我们为什么笑,可是没有人再回答我。”

  “你送我去纽黑,手背紧绷出青筋,暗影之下的面容没有表情,“我做不到。”

  “我做不到。”

 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,指尖伸入口袋,紧紧捏着里面镂空的天鹅绒盒子,以此抵御那股心慌意乱。

  A380的机长是空军退役、战机驾驶员出身,心知他的雇主此行是归心似箭、心急如焚,一路风驰电掣,在雷雨云层中穿行,顶着火花闪电和倾盆大雨,提前落地香港国际机场。

  出公务机航站楼,沈时晔脚步不停,赶往登机口。

  从香港出发前往中国内地的旅客多是公务差旅,因为时值内地的寒假,也多出了很多家庭旅游团。小孩子在候机厅的座椅的周边跑跑跳跳,一片热闹点缀着顾影的寂寥伶仃。

  她一身黑色大衣、黑色毛线帽、黑色口罩,裹得密不透风。坐在玻璃幕墙旁边,很安静,不知沉在什么思绪里,像白泥胎捏的人偶,一动不动,要过上很久,才会眨一眨眼皮。

  有一个青花纹的瓷罐被她抱在怀里,一般人经过只会以为那是什么工艺品,只有家里做过白事的人才会认出那是什么,略觉晦气地绕过她走过去。

  沈时晔心里骤痛,站在远处深呼吸很久,竟然迈不出脚步,不敢走到她面前。他一生中从未有过这种挣扎、犹豫、近乡更情怯的时刻。

  隔着来来往往的匆匆过客,反而是顾影先看见了他。

  “沈先生。”她语气如常。

  她太平静了,反而让沈时晔措手不及。

  他做好了一切设想,冷淡、怨怼、质问、嚎啕大哭、甚至扇一耳光,他会全盘照收。唯独没想过,她会这么平静,像一方平静深寂的池塘。

  他怕她是哀莫大于心死了,闭了闭眼,缓步走到她面前,“顾影,想哭就哭吧。”

  “为什么哭?”顾影抱着骨灰罐微笑起来,手指抚着那上面的花纹,“今天是带妈妈回家,我还没有去过她的家乡,应该高兴。”

  她像对沈时晔不计前嫌了,闲聊起交相辉映,互相折射着光线,称得粉钻更加流光溢彩。

  ——三石戒指,镶嵌三颗宝石,分别代表爱,承诺,和永恒,是订婚戒指当中最郑重的一种。

  顾影平静地垂着眼,漆黑的瞳仁像湖面,连无机质宝石的光彩也无法透过。

  “顾影。”

  沈时晔心疼她心疼到全身发烫,呼吸紧涩着,喉结微不可觉地连连吞咽,“你还有我,不会是一个人。”

  他怕她不要,紧紧按着顾影的手指,不让她摘下,“以后,你的开心,你的难过,都有我为你记住,好不好?”

  顾影看也不看他,眼睛只看着墓碑,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很敷衍,但也算同意。说完这一句,她转身下山。

  沈时晔一怔,他以为她会刁难,会要他更多让步和承诺,未料这一关过得如此轻易。

  太轻易了,反而令人不知所措。

  他压下心底难耐,至顾影捞起顾影戴着戒指的手,十指相扣。

  这一次,顾影没有抗拒他的接近。沈时晔稍稍放下心。

  至少她没有再说离开。

  到了山脚下,雪已经下得很大。道路被新雪覆盖,只有几道长长的车辙。

  一辆越野车无声无息滑了过来,驾驶座上的男人下车,远远朝他们看过来,挺拔的身影如北地白杨。

  沈时晔眯了眯眼,气息一瞬间已不可察觉地变了,充满戒备与占有欲,“西泽,你不该在这里。”

  下一秒,顾影挣开他的手,“沈先生,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。还有这个——也一并还给你。”

  她不知何时已褪下了那枚戒指,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。

  沈时晔猝不及防,冰冷的血液在身体里面倒流。

  他一瞬从高山跌入低谷。

  “你在做什么?”他轻微地吞咽一下,看起来尚且很冷静,按着她的手指,强行将戒圈重新套进她的无名指,“订婚戒指,戴上就没有摘下来的道理。”

  “沈先生,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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